趁印象還沒有消失趕快
記下來
我瞄見身旁乘客手上的書
好像有這樣的一句
小標題
對面的皮鞋
有種曖昧狀態
不省起在哪裡的博物館見過
許多許多不同的書像
不連接的畫面
如讀着它們的人
我無法仔細分類
看得清透
因為我沒有依樣地認真記下來？
張揚的乳溝
有點臃腫的
駁髮和頭飾
在白色軀體或黑的皮膚上
其實不是那麽當然地
黑白分明
從曼哈頓到布碌崙
是一條綫亦未必是
一條綫
有人唸着希伯來文印的聖經
我以為
反正希伯來文也認不得我
有人攤開考取專業廚師資格的巨著
吸引了
兩旁的目光
我坐對面
這也純粹是一種
對食物的觸覺
我坐對面我又怎樣
看得通透？
這裡看報的人少
看窗外的更少
看人的人
也只在客串
當地車開上曼哈頓橋
由暗黑封閉
突然走入有光的開揚
若渴望抵達新境
地車的轟隆聲
彷佛一下子摒息放緩
沒有太多視綫轉移引起的小小騷動
車就在高空的鐵橋上
下面的赫德遜河低得像深淵
走得特別慢的地車在橋上
也許像我
從一個累人的生活程序
（妻子還在我們臨時的家裡埋頭苦幹有空便做點家務）
轉移到另一個有點不同
（兒子在六個地車站以外的媬姆那裡正等我接他回來）
但依然有固定軌道的程序
像拖動着若干不太輕盈的經驗與記憶
啃——勒 啃——勒 啃——累
想記又不願記下來
曾經我在橋下
被這樣的聲音召喚
抬頭就見B綫地車過橋
沒有任何準備
一下遭地車過橋的極度嘈吵波浪
把我徹底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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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由余加希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