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開始,瞳孔的顏色
沉入了往海床無限伸延的通道
遠離了時光機器的金屬氣味
嘶啞似喊的路軌
在一個蒸騰泛亮著的清晨車廂裡
融進了那難以忍受的一切,關於你的光影
窒息、透明且空洞
我們的時間就散布在海床四方八面
蛇曲蠕動的泛亮波紋上
那裡橫駛過一輛夜深無人
如幻想異獸的巨大列車
巨大得如一個明媚的夢
把你和我照成了畫面外部
鏡頭前站立的兩個人影
同樣僵硬、扁平而不動聲息的
正是你臉上翼動的光束波紋
在播放中延宕著
除了這一陣稀薄的輕煙霧影
我就沒有任何物質條件了
而它裡面
可能有過的體溫;質感與真實
有時是寂滅後的虛無幻境
從我的身上
軟泥似的慢速竄逃而去
又或是那亙古以前的宇宙太虛裡
一個澄藍的透明星體
游移於引力的座標上
便於拖一束昆蟲似的觸鬚
如輕盈的髮,散發著
串串銀色小孔洞
有時又像氣泡一樣直直
在地層間升騰,穿過了
一九九九年和二零一二年
屏幕上千百個的感嘆提示
失音的串串驚叫
路軌磨擦音色在變動
像塗鴉的幾何線
或更早更早以前
黑色的弧線如一路逃逸的蚊子
困囿於一片記憶的灘岸
上面一道極為單薄,磨蝕得快要破裂的
腦頻海岸線
線上支撐著的金屬棚架
和橋下的馬路閃爍著的
陣陣亮光,其實是
一種高度緊張的意志
那個隨空間不斷擴散的節令
幾乎把我們的曖昧與慷慨斷絕
空氣的溫度有了對比
我就知道了毀壞、
語言、地下通道
和你那笑容背後的
全部動機
2012-11-20
(影像由梁山丹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