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和原野逐片剝落後
動物流散成夏天的河水
遷往沒聽過名字的城市
舊愛在餘暉散退前告別
一切都令梅花鹿感到悲傷

後來經過後來的後來
鋼筋撐起山野的後來
水泥捏成河谷的後來
梅花鹿被時間牽引至城市
於鐵獸橫行的迷宮裡碰見
刺蝟在列車車廂縮成一團
燕子在商場的屋簷下築巢
灰狼穿梭工地擔任巡邏員
狐狸在富裕家庭飾演抱枕
牠們工作稱職，安之若素
一切都令梅花鹿感到悲傷

在日以繼夜，夜以繼日之間流徙
樹丫般的角，時常都被門框卡住
毛皮的斑點，被誤會成大號痱滋
呦呦的鹿鳴，干擾了交通燈聲響
討吃的舌頭，舔成了行乞的罪證
湛藍的眼睛，照亮了途人的慾念
一切都令梅花鹿感到悲傷

直到梅花鹿來到中醫醫院
遇見立在人工風景的舊愛
那張瘦削而標緻的臉
穿越時間而恆定的美
鎖定了旅程的終點站
依偎不再走遠的身軀
一切都令悲傷得到遺忘

2018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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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由余加希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