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開始的時候客廳
什麼也沒有，我們就只
能夠坐在橡木地板上暢談昨晚
各自在夢中遇見的
人：那些久違了的情人（那些
你不願意再遇見的惡夢）將一一
在甜美的夢境中
以軀體與你
重遇：我們擁抱、接吻
脫去對方的襯衫然後把自己
拋進洗衣機裡，漩渦
當然是誕生的最好方法她說
假如你相信太陽系能夠
如此簡單純粹地形成

實情是我們對宇宙的
一切明滅極之好奇但
又同時不聞不問；究竟
一棟房子是如何被搭建出來的？
受傷的外牆為此有口難言
一個個齊整的患處終被嵌上
玻璃窗，而我們就留在睡房止血
在床上躺著，休養，試圖縫合一切
傷口，進而從這個城市痊癒過來
多邊形奶白色平坦的天空
偶爾會有飛蟲
因為想不開而往光明處飛——
而我還是比較喜歡黑夜
那是現實的末端，想像力的起點
是住在這棟房子中的每戶人家

搬進來之前她說，與詩人同住
主要是為了在他的腦海中
游泳、潛水，學習呼吸的正確
方法但又不是運用
丹田的那種方式。唱歌
還是留給剛走進浴室的你吧！
而我正涉未有重量的水
我穿過未曾幽暗的夜
吃未上釣的深海魚
我就是那隻即將成形的家貓
在想像中展現跨越與
跳躍的姿態，就像家中的小孩
破壞一切家具既定的用途：
梳化，當然是一張彈床了
至於剛關掉的床頭燈
它讓漆黑成為我們一天唯一的
收成，它暗示時間之
暫結，示意我們即將進入
另一個時空

他嗟嘆人生如夢
但其實我們更希望夢是人生
在那裡，沒有奇怪的法則
所有夢話只不過是預言
而天氣大概只會越來越熱了儘管
冬天卻越來越冷
我們需要焚燒更多的植物如
實體書；一個蘋果
蘊藏著無限智慧與邪惡
這刻你又是否拿著一台
智能手機或平板電腦閱讀
一首詩、一則舊聞、一個預言？

過去只不過是某種空想的
哲學，可是未來不也一樣嗎？
當一個家比外面的星空
還要大，還要廣闊
當小小的盆裁為了適應
新的環境把那盞燈視為永恆的
月亮，等待你每天手握噴壺
引來潮水；但其實
植物的野心僅是回到屋外
無聲地歌唱，像那些不顯眼的
生命譬如路緣的碎石以
「勢能」製造一觸即發的生機

而我們曾經都是自由的像剛出生
的嬰兒未被規則所局限，文法
還未從言語萌生，你要說
什麼就是什麼。可是
在這個擠迫的城市生活
我們需要懂得以最有效率的方式不
去表達自己——雨季熟知來臨的月份
但一場雨就像正在放著悠長假期的
病人一樣，不需定時
起床、不需要定時出門
與歸家，他說要來就來
像寫作的靈感，也像你我得到的
抑鬱症狀。一面鏡子在椅上⋯⋯
你看！這是我的心臟
入住了一座由水泥
骨料和清水所混合而成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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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由Maximillian Cheng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