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一片謐靜的黑暗裡被挖掘出來,而那雙粗糙得充滿坑紋的手,令人分不清是長年累月的污泥所致,還是受到一些難以名狀的鋒利事物刮擊。朦朧遠看,就像一堆殘缺不全的斷竹續竹。飛土,也逐肉。
據說,她生前是一位出色的泳手,因為一些無法明言的緣故,而選擇從鏡頭裡退卻下來,就像被投擲到虛無的菸頭。燒成灰燼,一捻即滅。不過一個眨眼,便隱沒於所有能確認的視線之中。無所謂輕盈,無所謂啟示。
無所謂輕盈,無所謂啟示。她看著飄浮空中的微塵怔神,乾旱焦躁的味道充斥她身體的每一個毛孔。即使雙眼被風鎖緊,她卻仍然默念:無所謂輕盈,無所謂啟示。無所謂沉重,無所謂,無。直到她恢復意識過來,才赫然發現,自己半身站在發霉的海裡,面前只有慘白的厚煙與散弱的焰光,徐徐飄著。
一隻隻僵硬得像石頭的手還在水面擺盪。像所有死去的影,像所有被踏著的靈魂,像所有無法飛翔的浪,靜待被發現,靜待她側身。遠處,那遙遠的泳手,仍然不由自主地躺卧在那即將被挖掘的黑暗裡。
2020.12.18.0607
2020.12.19.0251
(影像由周姍祐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