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與生者——紀念六四三十一週年和孟浪／杜家祁

命運是一條河流，也像時間
載著人們，漂流
對大多數的人，像你們，或像我們
可以討論沿途兩岸
好風景或好光景
或是愛情，或是股災來臨前的洪水

對另外一些人
時間是一個小方格，也像命運
把人禁錮於鋼鐵、或岩石鑄成
的框架之內
難以逃脫，無法撼動

在這裡，死者的一切都被完善的保存著

他們的簽名，還鑴刻在翻開的書頁上
他們的指紋，還印鑑在未收拾的酒杯上
他們的體味，還沁留在衣櫃裡的舊衣服上
他們的聲音，被儲藏在錄音帶裡
他們的面容，掛滿在冰冷的牆上

在這裡，生者的生命活動，就是在回憶死者

死者的意義，就是為生者提供永不枯竭、永不頽敗的記憶
在這裡，生者就是死者，死者才是生者

方格益發不增不減、堅定不朽
河上的漂流者卻常常撞上生命裡多餘的東西
他們預想著生者與死者
將會共同邁入第三十二年的辰光
而他們不會知道
方格內時間並不流動，永恆靜止
時間早已死亡，在
死者死去的那一瞬

2020.6.1

（影像由梁山丹提供）

作者： 杜家祁

生於台灣台北，八十年代至香港入讀中文大學研究院，之後於一九八零年代初至香港中文大學讀研究院，取得碩士和博士學位，後曾於香港中文大學及其他大專院校任教。為香港一九九零年代「呼吸詩社」成員之一，並負責編輯《呼吸詩刊》第五期；曾創辦主持「新詩通訊站」網站及擔任「水煮魚」董事，2015年遷回臺灣，居住於花蓮，現任國立東華大學華文文學系兼任助理教授。 著有散文集《我在／我不在》（香港：素葉出版社）、詩集《女巫之歌》（香港：素葉出版社），並與樊善標、危令敦合編《香港後青年散文集合》（香港：香江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