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刻香港/陳滅

  時代困厄,文藝的聲音愈見崢嶸,時代之風料峭,吹亂了文藝的鬢髮,時代之風急而亂,吹我入雲端,霧氣忽濃忽淡,我彷彿看見,一座刻在大地上的香港。
  現在終於到了那時候,是需要有如此歷煉,方使爐火燒得通紅,要鼓鑄出創新可能的香港,如鑄字、如復刻。
  香港攀上高峰,卻何妨仍有聲聲蕩氣低迴,香港的聲音自主,如風來去,一串弦音從模糊中淡入、從淡出時完成。
  遠遠地,我看見無聲的鐘樓,還是無光的燈塔?是無船的碼頭,我恐怕多年來孜孜寫出的,只是一本,無字的書。香港失落了仍有雲,雲幻如詩詩不虛,仍相信空氣中有信念,空屋中,有故人。
  此刻鐘聲零落,微光泛照,香港難道如一霎生命浮影,有言而未能盡說?香港飛也似的逝,可別,可別太無常。

詩本體

聽我飄流的結他
音符可有甜點的味?
咖啡感應了風而冷卻
苦澀的甜猶在
杯仍重,滿載流淌的情

浮影如雲,雲無常
流光照出透明的心
如玻璃,窗外永有呼嘯的景
飛也似的逝,可別太無常
雲聚而無形,有情也無情

浮影如流,流何處?
仍有文字,堆積成雨
彷彿是我尋覓的刊物
我父我師,仍握我手嗎?
告別了,仍感謝雲彩留駐:

  「樹影無根,仍願深吻土地
  飄鳥無蹤,尚對風留情
  但時代之風呼號而不息
  碌碌世情有沒有搖撼你?
  列車可有催促你?

  別怕別怕再看車窗外
  寫滿南方海邊心語
  再沿幽微路徑
  再有時雨遍灑、時雨滋潤
  你足下每方寸心路」

浮影如詩,詩言志
我聽,歷史可有跫音?
我父我師,欲語卻說不出
我撥弄流雲,不放棄詩句
影聚任形散,有情也無情

(2022年12月30日,《樂文誌》卷末)


(影像由余家希提供)